《科学·经济·社会》编者按：1948年32岁还爱骑独轮车的克劳德·艾尔伍德·香农（Claude Elwood Shannon）以《通讯的一个数学理论》（A Mathematical Theory of Communication）一文建立信息论基础，使得人类在度量我们语言内涵时有了统一的尺度，再依赖于计算，不断地把人脑内在的想法甚至幻想以各种数字手段在现实中呈现，这一进程在2021年10月28日FacebookConnect2021大会上达到一个高潮，扎克伯格正式宣布Facebook改名Meta，期待公司转型元宇宙。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内，国内各种与元宇宙相关的学术讨论火热兴起。本刊2022年1月27日在线上组织跨学科笔谈，邀请哲学、计算机、社会学、经济学和艺术学等不同领域的专家，从元宇宙的概念反思和技术落地出发，展开了来自不同领域、不同学科的观，点的碰撞，呈现给读者反思性的多元观点。本组笔谈由发言人根据线上发言整理扩充而成。
关键词：数字化永存；元宇宙强国；以人为中心的计算；悖谬性；产业生态；学术工分制
元宇宙视域下的产业生态重塑
王钦
对于身居数字技术领域的企业而言，如果不能够同传统产业融合，找到赋能传统产业的路径，同样也是具有相当风险的。
当下，元宇宙的概念非常热，一些地方政府已将元宇宙作为一个产业概念写进了地方的产业发展规划，一些大学和研究机构也发布了元宇宙产业发展报告，一些公司也主动为自己贴上了元宇宙的标签。我想主要以产业生态的学理分析元宇宙概念对未来产业发展的影响，以期对大家有所启示。
一、元宇宙在产业层面的含义是什么？
对于元宇宙的讨论涉及未来的技术、生产组织、工作和生活方式、伦理、社会等多个方面，已经成为一个超级大、超级宏伟，并无限放大的概念，成为人类对未来愿景的统括。
那么在产业层面如何理解呢？首先，我要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理解产业？有人会说就是一类产业，就是一个分类；还有人说产业就是解决特定问题的一类企业的组合；有人还会说就是统计的一个分类，等等。对于这些回答我们不能够用对或错进行判断，但一个基本事实是，这些回答对于我们理解元宇宙对产业发展的影响的启示和帮助并不太大，使我们对元宇宙产业未来的展望缺乏基本的分析维度。
回归产业分析的基本维度——技术供给与人的需求。从动态演进的视角看，产业就是技术供给和人们需求之间的正反馈。从人的需求出发，人们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些企业拥有技术去解决这些问题，越来越多的企业参与其中，就逐步形成了产业。现实中，技术供给和人的需求之间并不必然能够形成正反馈，也有可能是负反馈，我们看到已经存在的产业，都是正反馈的结果。因此，我们对元宇宙对产业发展产生影响的一个基本态度，更应该是“演进”而非“计划”，或“一蹴而就”。
回到人的需求层面，我们需要思考的一系列问题，就是在元宇宙的语境下，到底人的需求是什么？发生了什么变化？是否人的“存在”发生了变化？再到技术供给层面，当下讨论更多集中在AR、VR和XR等技术的应用上，并对未来做出大量的憧憬。但是，从技术特征上讲，元宇宙在技术层面的含义更多是开放的技术集合，是有关计算、存储、图形渲染、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各类技术集合。换句话，元宇宙概念的热议并不能反映在技术层面上的革命性变化或者技术的突变，更多是从社会关注层面对上述各类技术综合应用创造价值的一次社会确认。因此，技术界和产业界的对于元宇宙概念的热度会大大低于其他领域。产业界里讨论时也经常会听到一句话：不管叫什么，元宇宙也好，混合现实也好，最终都是要“干活、打粮食的”。即便是很多地方政府也发布了相关规划，但是其重点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重视元宇宙背后的底层技术能力构建，二是重视相关产业的融合发展。
事实上，谈到“干活”，谈到底层技术能力构建和相关产业的融合，就是涉及产业发展的有效组织问题？从资源组织上讲，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靠市场来配置，完全是各个主体的行为；还有一种方式，就是企业配置，更多的是一种一体化的方式。那么是否存在第三种？就是我们说的生态组织，一种产业生态的形式，它介于市场配置和企业配置方式之间，更加强调企业之间相互的依赖，通过互补来促进创新，共创价值，面对产业发展中的不确定性。
元宇宙视域下，我们要回答人的需求是什么，无疑这是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一个问题。同时，我们还要解决技术有效供给的问题，这同样也是不能够依靠单个企业来完成的一件事情，这就需要从产业生态层面来思考产业发展的问题，去思考产业创造的价值是什么，产业主体如何形成互补，如何更加弹性地应对不确定性。今天元宇宙的讨论，恰恰是对相关产业发展的生态组织方式的一次更明确的确认，这恰恰是元宇宙在产业层面的重要含义。
二、产业创造价值的追问
当下关于元宇宙的讨论，总体上属于数字技术发展进程中一次相对“具象化”的讨论，但更多是从数字技术层面讨论产业的价值创造。比如，AR、VR、XR、NFT、游戏引擎等，从事这些业务的企业都认为它们就是元宇宙，但是我想说的是，它们只是过程中的之一，远远不是数字技术和物理技术融合创造价值的全部。从产业发展的角度看，当下互联网企业和传统产业企业的一个基本共识是通过数字技术和物理技术融合来创造价值，同时这一融合过程又是漫长的，充满挑战和期待的过程。这也就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产业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对于那些身居传统行业的企业而言，因为它们对物理世界更加熟悉，更多是在运用物理技术创造价值，同时在产业存量上这一类产业无疑是最大的。那么对于身居数字技术领域的企业而言，如果不能够同传统产业融合，找到赋能传统产业的路径，同样也是具有相当风险的。这也就告诉我们，既不能只是站在物理技术（原子）的角度来思考产业创造的价值，也不能只是站在数字技术（比特）的角度思考产业价值的创造，而是要站在数字技术和物理技术融合的角度思考产业价值的创造。
以上是从技术供给维度的思考，重点强调了数字技术和物理技术的融合。在一定程度上讲，对于产业发展而言，技术是手段，人是目的。对人的需求满足是讨论产业发展绕不过去的一个问题。近期，数字人、混合现实办公等一系列应用都在加速推进。伴随着此类应用的进一步深入，数字手段让我们能够以更加清晰、具象的方式去感受价值观和意义的传递。在这样的情境下，关于个人存在价值是什么，对于工作和生活意义和角色的思考也将会进一步展开。换句话讲，未来产业发展中关于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的讨论将会变得更加热烈和复杂。
三、变化背后不变的原则
2022年1月，微软宣布计划以每股95美元的现金收购游戏开发和互动娱乐内容发行商动视暴雪（Activision Blizzard），交易总金额约为687亿美元。这是微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笔收购。虽然，该并购案还未完成，但在一定意义上已经开启了电子竞技产业生态的重塑。对于电子竞技产业而言，AR、VR技术的进一步应用，从技术层面看，实际上是开启了该产业一个新的端口时代。新端口时代会带来AR、VR进一步赋能体育运动场景应用，也预示着产业生态重塑。纵观电竞产业生态的演进，已经经历过几代的变化，第一代街机，然后是PC、局域网游，然后是网游，然后手游，再多端融合，每一次端口的变化都会带来一次生态重塑。
从人的需求而言，体育运动是人类天生的需求，现代奥运之父顾拜旦曾说过，“体育是天神的欢愉，生命的动力”。电子竞技产业背后是海量的用户基础，EDG夺冠的热潮相信大家至今还都记忆犹新，微软拟收购的动视暴雪也拥有4亿的全球用户。强大的用户基础意味着巨大的产业空间，广泛的产业关联，以及互补创造价值的可能。
技术供给和人的需求维度的变化，需要我们对电子竞技产业创造的价值和产业边界进行再思考。传统意义上，我们很容易把电子竞技等同于电子游戏，但随着数字技术赋能体育运动场景应用，电子竞技本身的体育运动属性将进一步凸显，产业本身创造的价值将会被重新定义，人们对电子竞技产业的认知也将发生变化。同时，伴随着数字技术同更多体育运动场景融合，更多的体育运动、体育装备和体育周边产业都将进入到电子竞技产业生态。在产业格局重塑的大背景下，往往娱乐、体育产业的变化具有一定的先导作用，伴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渗透，我们将看到更多产业生态的重塑。
在讨论了产业生态变化之后，我们更要关注和把握这些变化背后不变的原则。按照我们产业分析的两个维度，从技术供给层面看，从核心技术突破到技术融合应用，再到先导产业乃至周边的产业形成一个生态是产业生态重塑的基本逻辑，这一逻辑背后就是要求产业参与主体对核心技术的掌握。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讲，离开核心技术的元宇宙商业模式的讨论，都将沦为“元宇宙”的“元宇宙”，最终将走向崩塌。从人的需求层面看，就是产业创造的独特价值是什么？这是一个绕不过去，必须简单、直接回答的问题。通俗讲，不管您用什么锄头，说您的锄头如何先进、高端，但最终是要打粮食的。现实中，只卖锄头，不打粮食的循环，都是不可持续的。
吕鹏，卢暾，段伟文，王钦，刘永谋.“元宇宙热的冷思考”笔谈（下）[J].科学·经济·社会，2022，40（02）：1-24.
